【旼狼】《所有候鸟都向北》
灵感来源《夏洛特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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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老赵听得兴起，干脆在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盒烟来。部门新来的Lisa一改2个小时以前怯怯的样子，抱了个抱枕坐到裴珍映的旁边，就差把八卦二字写在了脸上。就连一向和裴珍映有些不和的Kevin都刻意降低了和别人对话的声音，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瞟。裴珍映有点哭笑不得，这些人该不会听自己这烂俗的初恋故事听上瘾了吧？
后来？
很可惜的是，恶俗的故事并没有配上常规套路大团圆结局。
他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是几日前赖冠霖犹豫着递给他的请帖。
“送请帖给前男友，你这位前任心还真是大。”
裴珍映没接话，他不知道该接什么。
也不知是谁想出来请帖设计成红色的，入目大片大片的红实在是有点晃眼。
他打开请帖，好一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容就连嘴角上扬的角度都那么熟悉。刚好保持着一种温柔体贴的笑容。
裴珍映想，不知又有多少世人被黄旼炫这幅外表温柔的样子所欺骗，而不知扒开他的内心实际是一块冰凉的石头。对所有人都刻意保持生疏适当的距离，只对特别的人才展示真正的温柔。很可惜，刺眼的请帖正提醒着裴珍映他现在已经从特别的人被打出了无关紧要的人一栏。
裴珍映有的时候会想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同情心的。
很早很早以前，裴珍映见识过一次黄旼炫的绝情。
纠缠了黄旼炫很久的姑娘喝醉了酒来诉衷情。几十年一遇的寒潮，姑娘穿着单薄的毛衣扯着黄旼炫的袖子哀哀切切得哭。哭的在一旁的裴珍映都有点心软了，“要不我回避一下你俩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慢慢把话说开？”
“不用。”黄旼炫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然后裴珍映就看到黄旼炫决绝地强硬地扯开还拽着他袖子的手，过来牵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小姑娘一个人蹲在雪地里哭的站也站不起来。
那个时候，黄旼炫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自己。
现在，怕是都给了合照上那个温文尔雅的女子。
也是，当初先熬不住的自己，吵着说分手也是自己。活该。
裴珍映苦笑了一下，身旁尼古丁的味道无孔不入地刺激得他头生疼。
“后来个屁！真心话大冒险呢还是周末故事会呢？听过就算了，下一轮下一轮。”
裴珍映看着下一轮的倒霉羔羊老赵选了大冒险结果被灌了一轮深水炸弹，心里有点发怵。酒精刺激着他本就没吃多少晚饭的胃，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来，倒是比老赵先一步去了洗手间。
今晚一切的污秽和这几日莫名其妙涌上来的苦闷随着冲水声倒了个干净。微微发涨的大脑也清明了不少。
裴珍映此刻不想回到吵吵闹闹的包厢，一个人慢悠悠地在走廊里踱步。顺着18楼的落地窗望下去，一片车水马龙光陆迷离塑造的景象，这座城市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地面上井然有序车队缓慢前进，也不知这里面开车的人是赶着回去和老婆孩子过周末，还是刚刚失恋哭的妆都花了眼。
不过这都与裴珍映无关，在他的世界里，感情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东西。就像搁置在家里的旧物，不碰不想不看，时间一久就蒙了一层灰。
他没有告诉八卦的同事们，这不仅是他的初恋，还是他27岁人生中唯一的一段恋情。陈旧的伤口他原以为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等今晚一翻出来才发现只是自欺欺人得结了一层疤。
操你大爷的黄旼炫，三年不见了还是在脑子里阴魂不散。
走廊里鹅黄色的灯光，打得十足暖气，再配上酒精上头袭来的困意。裴珍映晃晃悠悠找了个沙发，把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就眯一会儿，就一会儿。裴珍映在彻底进入睡眠以前最后的想法。
睡到一半的裴珍映感觉寒意顺着后脊梁慢慢往上爬，这家会所的暖气不行啊。裴珍映睡得迷迷糊糊受不住寒，叫了一声：“服务员给我那条毯子来。”
过了几秒，等来得不是毯子而且背上的重重一击。
吓得裴珍映立马坐弹了起来。
却发现入眼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太气得脸色铁青，这老太有点眼熟啊。
裴珍映努力回忆了一下，
哦，高中的数学老师。
等等？
裴珍映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高中教室的课桌椅上，身上是花式简朴的灰色冬季校服和一看就知道出自他母亲手的高领毛衣。身旁的同桌赖冠霖已经憋笑憋的浑身发抖。他顺着正前方望去，那个人果然坐在那里。隔着两条走廊，背对着他。这头发璇，他曾经每天醒来有50%的机会能看到。还有那个人的肩膀，曾经他一跃就跃上去吵着要他背，却差点两个人都摔了。
还没等裴珍映在状况中反应过来，数学老师拿书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努力压抑怒火的声音说：“裴珍映同学，我在问你这道题该套用哪个方程式？”
裴珍映眨巴眨巴眼，没有直接回答数学老师，木讷得转头问了赖冠霖：“现在是高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是全班的哄堂大笑。
*
高三6班裴珍映在数学课上一战成名的事情已经在年级组广为流传。
这也让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情，自己穿越了。没有回到清朝，也没有穿越到哪个皇家少爷的身体里，而是穿越回10年前的自己。
自己又可以给广大编剧提供一点思路，裴珍映想。
高三，裴珍映算了一下，那个时候自个儿还在和数学课代表，也就是黄旼炫经历着青春时期最好的暧昧时光。大概还有半年，考完填志愿那会儿，黄旼炫就会拉着他去学校天台表白。再往后是什么来着？
不过现在裴珍映没工夫回忆自己的初恋电影和学生时代，他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他的数学只有20分。
是的，裴珍映人穿越回了17岁，脑子没跟上。数学这位10年不见的老朋友正张牙舞爪得在他家门口破门而入，而他甚至都不记得对方叫什么。27岁的裴珍映同学在穿越回来的第一堂课，连√4都很努力得想了半天。
所以此刻他正在班主任办公室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顺一点，听着数学老师拉着班主任喋喋不休自己的十宗罪。
“裴珍映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在裴珍映快站着睡着的时候听到数学老师突然提高的音量。
我对您没意见，我对您的数学课代表有意见。裴珍映心里想。
“怎么会呢？哪有学生拿自己的成绩和老师对峙的。我看是高三压力太大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学。这种情况我以前也碰到过差不多的学生。”班主任细柔的声音出来解围。
在裴珍映模糊的印象中，班主任是个说话细声细语的温柔女子，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担得上为人师表四个字。不过这个善良的女子感情问题却没有得到美好的结局，听说她和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分了手嫁给了个富二代，过得并不幸福。
不过就在几日后，原本就一团乱麻过着命运交给自己复制粘贴生活的裴珍映得知了一个消息。
班主任结婚了。
那个时候他正被数学老师抓着在办公室订正错题，就看到班主任在办公室发喜糖。
“恭喜恭喜啊！”英语老师笑着说，“你老公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吧，哎呦这样好啊知根知底又对你好…”
班主任含羞地回答了什么裴珍映已经听不见了，他只是突然感觉一下五雷轰顶。
我去，命运这次给的刻本而是一张白纸。
也就是说，当初他侥幸超常发挥考上的一本极有可能和他挥手道别。而那场两败俱伤拉扯不清的悲剧爱情，他可以在萌芽期就掐死在摇篮，只要他狠得下心。
裴珍映苦笑，也不知命运他老人家是对他好还是对他不好。
*
所以在之后的一个月中，逐渐适应高中生活的裴珍映，也刻意地忽略体育课上为他挡下飞来篮球的手，出现在他课桌上详详细细写着解答过程封面印着黄旼炫三个字的作业本，以及借着和前桌的邕圣佑讨论篮球明星之际一整个下课期间都霸占着赖冠霖座位的，那个人。
高中生的小伎俩，还是太嫩。
然而当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黄旼炫站在班主任桌边两个人讨论着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依照班主任对待学生的处事态度，她会…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的。
“第一组的黄旼炫，你和第三组的赖冠霖换一下座位。”
该来的还是来了。裴珍映哀切得抬头，迎上了班主任鼓励的目光，又绝望得低下了头。
“你的数学成绩落后了点，黄旼炫是课代表，以后有不懂得你可以问问他。马上就要质量监控考试，不管怎样，争取先及格……”不得不说这位班主任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裴珍映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磨磨唧唧地回到教室上自习课，一进教室他就看到赖冠霖坐在第一组向他投来兄弟江湖再见的眼神。往自己的位置望去，旁边那桌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以自己曾经和他同居那么久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桌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这兵和这水，都有点热情。
黄旼炫拖着他耐心地把上午考试的数学卷子都讲解了一遍，嫌两张卷子太麻烦，干脆把裴珍映的卷子拿过来在上面圈圈画画。顺理成章，两个人就变成了挨着
讲话的姿势。甚至裴珍映再前倾一点，就能放纵自己吻上那吻过无数遍一张一合的唇。
当然他还不能在教室里干出这种挑战校长权威的事情。
“是不是你和班主任讲要和赖冠霖换位置的？”裴珍映在草稿纸上写，递了过去。
对方明显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草稿纸又递了回来。
哼，狐狸再狡猾，也是从小狐狸长大的。27岁的成年大尾巴狼看透17岁的小狐狸还是绰绰有余。
大尾巴狼又写到：“为什么这么做？”刚递过去裴珍映就后悔了，这什么愚蠢的问题。对方一定会写作为数学课代表的责任或者班主任要求同学互帮互助的要求。
草稿纸又递了回来：“因为喜欢你。”
尾巴刚刚翘上天的大尾巴狼还没开始洋洋得意就被小狐狸一击直球打的七荤八素原形毕露。
靠，我记得印象中他那个时候还没这么直白啊。
*
小狐狸一击直球导致的直接结果是落荒而逃大尾巴狼
装病请了三天假。
第三天的时候，裴珍映放在床头那部诺基亚滑盖响了起来，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怕诺基亚响亮的铃声引起爸妈的注意，又许久不用这么古董的诺基亚滑盖，手忙脚乱的裴珍映不小心按了接听。
“…那个，我是黄旼炫，我问赖冠霖要手机号。”
“…讲重点！”裴珍映觉得自己中气太足了，又假装咳嗽了两下。
“也没什么，就是见你两天没来了。今天上午数学测试了，我把每道题的解题过程和公式都写在了你的卷子你有空可以看一下。还有马上就质量监控考，这两天老师都在讲往年错误率高的题你要是身体好些了最好还是来上课吧。还有…还有，那天…嗯…草稿纸，我就开个玩笑…”
裴珍映听着有趣，以前没发现，他这唠唠叨叨的毛病从小就有。
未成年的小狐狸一击制敌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倒是把弱点给大尾巴狼参观了个透。
“那没什么事我先…”
“那些公式写了过程我也看不懂，你要不要出来帮我讲解一下？”裴珍映安慰自己，得先把眼前数学这位同志的难关先过了。绝对不是自己没有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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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的市图书馆真正称得上几十年如一日，10年了连装修都没换过。裴珍映坐在一楼靠窗近楼梯的老位置，这个位置在他大学期间一直都被他和黄旼炫霸占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要他命的是数学的爷爷，高数。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解了半天解不开，气急了笔一扔：“你说人类为什么要发明高数这种东西自我伤害，哎你干脆考试的时候直接借我抄吧！”然后被对方温柔地一敲脑袋：“胡闹～快算吧，算完这题咱们去门口阿婆那里买烤地瓜。”
此刻裴珍映认认真真解完两张指数函数对数函数的考卷后，走出图书馆感觉神清气爽。
“等我下。”裴珍映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烤地瓜。“感觉黄老师大恩大德，我就以地瓜代酒敬黄老师一口。”
黄旼炫接过地瓜，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弯。
裴珍映咬了一口地瓜，暖暖甜甜的味道顿时填满整个口腔。
反正最后拒绝在一起就可以了，他想，趁现在还能好好相处的时候不要留下太差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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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在黄旼炫的督促下裴珍映总算唤起了对于数学陈旧的记忆，勉勉强强达到及格线。数学老师也不再苦大仇深地盯着他。
裴珍映有的时候想，一生经历两次高三，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惯例的自习课，裴珍映还在纸上涂涂画画，耳边突然塞过来一个耳机。
“手中的铅笔 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没防备的裴珍映吓得差点惊呼，赶紧捂住了嘴。
“轻点儿，你想我被抓呀？”
“你干嘛？胆子这么大公然自习课听mp3！”
裴珍映重新塞好耳机，压低声音问。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递过来一张草稿纸。
“你填志愿想填哪个大学？”
你填哪个大学？我们一起去同一个学校。
这是青涩的学生时代所能表达出最温暖的情话。
“A大，我想去A大”
一个分数高到裴珍映几乎没有希望的学校。
感觉到对方明显顿了一下。裴珍映把耳机还了回去，没有再说话。
上一次，黄旼炫特地填低了志愿为了和他在一个学校。
这一次，请你独自飞往属于你的蓝天。
*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赖冠霖本想拉着他去打球。兜里的诺基亚“翁——”的一声显示有条短信进来了。
“我在学校天台。”
最终审判日的到来。
裴珍映的考点离学校并不远，他却走得极慢。
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这一刻，我与你还是有联系的。
裴珍映打开天台门的时候，对方正穿着那件蓝色的短袖校服笑盈盈得看着他。
“考的怎么样？”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讲什么。我不想听也不会接受。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考的很差极差，所以你也不用想着我会填什么学校。你按你自己的志愿来吧。好了我现在要去和赖冠霖打球了。”
裴珍映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转身就想走。
手腕却被人握住。
“给我个理由？你讨厌我吗？”上扬的尾调透露着说话人的不安。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个不好的结局，就不会想开始。”
“过程呢？总有美好的过程！”
裴珍映把手扯回来，推了对方一把，“你懂个屁！”
“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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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小裴，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高考成绩出来了？”裴珍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老赵放大的胡子拉碴的脸，吓得他立马清醒了。
“高考成绩？小裴你不会酒精中毒了吧？”老赵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黄旼炫呢？！”
“……什么炫？”
裴珍映感觉像吞了一整颗酸柠檬，咽不下又吐不出。喉咙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眼泪扑腾扑腾直往下掉。
“哎呦，小裴你怎么了？”
“没事老赵，我去打个电话。”
不想做什么，他只想听听他的声音。
就，听一下他的声音，然后给一句祝福吧。
“喂”
几乎是电话拨通的瞬间对方就接听了。
裴珍映脑子一片空白，他还没有想好寒暄的话。一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说话。
却听到对方的背景音传来：“成了！成了！给钱！给钱！”
“…你欠高利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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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旼炫接完电话回去的时候，朴志训正呈大字状霸占他工作室的沙发。
“黄诸葛，在感情方面这诸葛名号可得让给我啊！”
“是是是”
“来！结一下我的策划费，我姐的演出费和肖像费，我家冠霖的跑腿费。”
“好好好”
黄旼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位情感专栏主编的建议。
他一开始想直接把人约出来提出复合的请求，被朴志训死命拦了下来，“不行！依照你家那位的性格，你这样是不行的！”
于是朴志训连夜给他做了长达40页的PPT，讲的他云里雾里。最终来了一句，“听我的，不成功我把键盘吃下去！”事实证明，这位情感专栏的主编并不是浪得虚名。
“不是我吹啊，那我……哎你去哪儿？”
黄旼炫扔下一张卡，“密码你问赖冠霖要珍映的生日啊！”然后套上外套急急忙忙往外跑。
他刚刚在电话里坦白请帖是假的结婚也是假的的时候，以为对方会生气，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没想到沉默了良久的那个人来了一句，“我饿了，限你五分钟之内带着烤地瓜出现在我面前！”
黄旼炫赶到的时候，裴珍映正等在路口抖啊抖。
他大步走上来，解开大衣纽扣把人搂进怀里，
“地瓜来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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